守 护

朱金华

前年秋季去百里外大山深处下乡，见到一幕情景，让我心绪从此不再宁静。

盘山公路扬起的尘土把车身淹没。翻过山垭，但见宽敞的路面中间，一只狗低着头颅，目光呆滞，悲情地望着已经碾压得血肉模糊的另一只狗，任由车喇叭声声只当充耳不闻。只好贴身绕过，透过车窗回望，那只狗定定地守护着，它们是父子？是母女？是夫妻？是弟兄？是姊妹……不得而知，一股莫名的悲凉袭上心头，令人感伤。

当夕阳余晖洒落静静山野，画眉鸟在鸣唱。我一点儿也没有心情欣赏山村恬静风光，上午途中见到的悲情一幕总在脑际萦绕，不想再路过那段路面，以免勾起伤感，可山村没有公路供选择，无可奈何地原路返回。当再次走到这个山垭，没有完全消退的悲情又一次眼前呈现，站立的那只狗依旧在此守护，时而仰面看天，时而低头嘶鸣，显得那样无助。

狗的忠实，在我印象里早已深刻，有过太多感动。诸如早年被主东好吃好喝招待下打着饱嗝的乡里干部一根绳索勒死了的妻娘家那只大黄狗；见到行为懒散穿戴邋遢打门前路过的庄稼汉汪汪个不停的小狗来娃儿；再是遭遇半沟里居住的陈姓人家柴狗子欺负的主人从门前路过追赶着摩托撕咬的聪聪；还有嘴贱的大李说恁肥个狗能熬一顿好火锅遭遇被咬得鲜血淋淋住院缝针警犬后裔花花儿……

我认定狗是通人性的。尽管狗的词汇含有些许贬义，但这丝毫不影响狗的忠实形象。就拿守护在公路中间的那只狗来说吧，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守护，冒着同样被碾压的危险，不曾离开半步，这是何等顽强的品格。妻娘家那条大黄狗与我有着悠悠的情感，与妻结婚头半年，它隔三差五来我家庭院里转转一匝，末后方知它并非为了吃食，是来望一望它曾经的少主人，恰恰勒死在被主东供吃供喝熟悉的面孔绳索下。那只长不过六八寸还不够一脚踩的小狗儿，见到衣衫褴褛者汪汪叫个不停的来娃儿，咋看咋都是狗仗人势的架式。曾在我笔下很鲜活的聪聪，如今变得毛发凌乱反应迟钝，它把柴狗子的愤恨撒在狗主子身上，足见其智慧远比一般小狗聪慧，也不枉了“聪聪”称谓。花花儿是狗中精灵，有着高贵的出身，不曾惹谁招谁，你个大李逞人类会说的能处张扬着要把花花儿做顿火锅，它不咬你才怪，笨蛋。

人类并非万物的主宰，人与自然和谐才是宇宙的本真。人性有太多弱点，诸如酒肉朋友的“树倒猴孙散”，水路夫妻的“大难来时各自飞”……

《辛德勒的名单》那句经典台词“片刻的生命也是生命”令人心酸，发人深省。前年看到忠实的狗的守护，让我对生命有了新的认知，从此不再伤及哪怕一只蚂蚁的性命，去山峡深潭、到丹江岸边放生朋友垂钓收获给予的鲫鱼鲤鱼甲鱼，给亲戚给朋友讲述极富灵性葫芦包蜂子报复伤人命真实故事，以阻止他们趁夜幕掩护焚烧蜂巢取食蜂仁儿的残忍。这不是仁慈，是对生命的敬畏。

生命的步伐不容半刻停留，正如脚下自转的地球，谁也无法阻挡它前行的轨迹。